顾远的第一反应是，谁他妈这么跟你说的？！

&ldo;我只想……我只想做点什么，我只想给活着的人做点好事。

以前的所有恩怨都终结了，给你知道又有什么用？除了影响你以后结婚成家，影响你以后好好过一辈子之外，还有什么实际的用处？&rdo;

顾远简直想破口大骂，但方谨抽噎得太厉害了，因为喉咙痉挛甚至轻轻地打嗝，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。

他只能勉强按下怒火，问：&ldo;……那你就没想过我查出来了怎么办？&rdo;

&ldo;那时我已经死了！

&rdo;方谨不假思索反驳：&ldo;那时说不定都过了好多年，你已经成家立业子孙绕膝了，就算有影响又能影响你几天！

&rdo;

他眼底泪水多得一塌糊涂，说这话连想都不想，竟然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一样。

顾远霎时气笑了：&ldo;几天？我能记你一辈子！

我会连死都想爬去跟你合葬，结果你就这么‐‐&rdo;

紧接着顾远话音突然顿住了，他看着方谨，慢慢升起一股匪夷所思的感觉：&ldo;……你怎么会觉得，你走后我就能若无其事地跑去跟人结婚？&rdo;

然而方谨说不出来话，只能一个劲摇头。

他手指紧紧抓着桌沿，用力那么大似乎连指甲盖都要被掰断了一样，半晌才发出竭力压制后，仍然难以掩饰的痛苦哽咽：&ldo;你能的，顾远……&rdo;

&ldo;时间会带走一切，要是你不能忘，那只是因为时间不够长。

总有一天你能好好成家过下去的……&rdo;

顾远简直无话可辩，半晌苦笑一声：&ldo;正正反反都是你有理，不活到寿终正寝都没法证明你是错的。

算了。

&rdo;

他起身走到方谨面前，一手轻柔而坚定地把方谨紧捏桌角的手指掰下来握在掌心，一手抱住他，让他伤痕破碎又流着泪的脸紧紧贴在自己怀里。

顾远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，望向阳台外蔚蓝的天空，几对海鸥正追逐着飞越大海。

干净的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粼光，更远处海cháo翻涌，在海天一线的交接处掀起雪花般的水浪。

他等了很久很久，终于感到方谨剧烈的抽噎渐渐平息下去了，然后俯身在那微凉的发顶上亲了一下，喃喃道：&ldo;……你就是脑子有病，我现在算发现了，不用跟你讲道理。

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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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下午顾远安排的直升机到了，载他们去离岛屿最近的血液中心做骨髓配型。

方谨自从早上情绪爆发后，就迅速麻木下去，仿佛那短短几分钟内的强烈宣泄已经耗尽了所有精力。

他不说话也不反抗，就这么沉默地待在顾远身边，眼底深处是一种自我放逐的颓唐。

然而在这种精神涣散的状态下，他潜意识里还有种注意力集中在顾远身上‐‐虽然并不明显，顾远却能从他目光的偏移和眼睫垂落的角度中感觉到这一点。

他渐渐卸除了警惕，顾远知道。

一旦提防瓦解，剩下的依赖和顺从就再也不能掩藏。

顾远没有破坏这种依赖，一路上他紧紧把方谨搂在自己怀里，拍抚他的头发，轻搔他的耳廓，不时低头在他伤口边亲吻。

一开始方谨想要反抗，但顾远动作比他快且不容拒绝，甚至会轻轻在他脸颊上咬两口，留下惩罚性的转瞬即逝的齿痕。

方谨挣扎低头，勉强道：&ldo;你不觉得难看吗？&rdo;

顾远问：&ldo;等我七老八十了，满脸皱纹牙齿松动，你会觉得我不好看了，把我丢出家门自生自灭吗？&rdo;

&ldo;……我又活不到那时候。

&rdo;

&ldo;你能的，&rdo;顾远说，&ldo;我们血型一样，一定能配上的。

&rdo;

方谨把脸埋在衣料里，闷声不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