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随星河转，深巷石板青。

偶有几家传来犬吠，春夜万籁俱寂，唯余两人的脚步声。

她出神地望着皇帝的后脑勺，第一次觉得原来皇帝也很有人情味。

他没有觉得那老夫妇为他们做的是理所应当的，还对他们弯腰道谢，这一点着实叫她震惊。

她的眼神飘忽不定，忽然瞧见皇帝手里那一大包粽子，忙上前道：&ldo;公子，让小的来拎粽子吧？没得累着您的龙手。

&rdo;

皇帝笑了两声，斜眼睨她：&ldo;龙手？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我的手。

&rdo;他没把粽子给她，只道，&ldo;虽尊卑有别，但到底还有男女之分，我再金贵，也没金贵到要让你一姑娘家替我做重活。

&rdo;

她唇角弯弯，顺着杆子就往上爬：&ldo;您真是好样的，大兴一等一的好爷们儿！

小的心服口服，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真是积了好几辈子的大德！

&rdo;

又来了，他看她这拍马屁的功夫才是大兴一等一的呢。

皇帝忽然想起什么，问她：&ldo;你这张口就能胡说八道的本事是跟谁学的？&rdo;

昭阳笑容一僵：&ldo;小的，小的何曾张口就胡说八道了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，绝无半句虚言呐。

&rdo;

皇帝的眼神可不怎么信她，只似笑非笑问她：&ldo;你那嫁入高门大户的表姐是怎么回事？肺腑之言？没有半句虚言？&rdo;

&ldo;主子，小的真有表姐在嘉兴。

&rdo;昭阳急了，&ldo;小的在京城没有家了，父母都走得早。

但小的确确实实有个表姐十余年前嫁来嘉兴，小的就是这几日要伺候主子，不得空，不然说什么也去见见故人叙叙旧呐。

&rdo;

竟然还真有这么个表姐？

皇帝顿了顿，看看她一本正经的脸，信了。

他跟她挥挥手：&ldo;那成吧，明儿我与陈明坤出门走走，你就无需跟着了，去见见你那多年未见的表姐吧。

&rdo;

昭阳眼睛一亮，只差没跪地上磕头谢恩了。

皇帝心情不错，回陈家的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跟她说着话，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，问她会不会扎灯笼啦，有没有抓过树上的鸟蛋啦。

昭阳见他一脸神往的样子，死憋着没笑出来，只是心里到底不若来时轻松了。

表姐大她八岁，她五岁之前还常与表姐在一处玩耍，后来表姐嫁来了嘉兴的盐商世家，那时候定国公府还风光着，表姐不是高攀，是实实在在的下嫁。

只可惜后来定国公府没了，一夕之间全家老小都被流放淮北，若不是表姐嫁得远，被人忘得一干二净，恐怕少不了受牵连。

这些年也不知她过得如何，但定国公府没了，她也就没了依仗，恐怕在这大家族里日子不会太好过。

昭阳惦记着事，回答皇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了。

皇帝侧头看她一眼，那丫头出神地看着远处，月色之下，那张素来嘻嘻哈哈的小脸也好像笼上了一层愁雾。

她有心事？

皇帝想问她在想什么，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。

她在想什么，跟他有哪门子关系？只是，看上去好像还挺惨的，那么个麻雀似的人也好像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姑娘家，眉眼含愁。

他瞧了瞧手里的粽子，想着她今晚也出了力，唔，那他就发发慈悲，给她几只做宵夜好了。

第18章近跟前

江南的夜晚比北方要柔和许多，温软的夜风，轻微的虫鸣。

只可惜伴着一路月色回到陈府时，皇帝被方淮与赵孟言截了个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