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举道:&ldo;这样说客气一点子,你是监督财政。不客气一点,就是我的家产让你代我承受了,我不过仰你的鼻息,吃一碗闲饭而已。你说我这话对不对?&rdo;佩芳道:&ldo;好!照你这样的说,我这个条件,你是绝对不接受的了?&rdo;凤举道:&ldo;也并非不接受,不过我觉得你这些条件,未免过于苛刻一点,我希望你能通融一些。我也很知道我自己花钱太松,得有一个人代我管理着钱。但是像你这样管法,我无论用什么钱,你都认为不正当的开支,那我怎么办?&rdo;佩芳见他已有依允之意,将头昂着说道:&ldo;我的条件就是这样,没有什么可通融的。你若是不愿受我的限制,我也不能勉强。你花你的钱,花光了就拉倒。但是我不像以前了,有了你一个孩子,你父亲给你留下不少的钱,你也是人家的父亲,就应当一文不名的吗?你也该给我的孩子留下一些。这一笔款子,在你承受产业的时候,就请你拿出来,让我替孩子保管着。将来孩子长大,省得求人,你也免得由自己腰包里掏出来有些肉痛。我的话,至此为止,你仔细去想想。&rdo;说毕,竟自出门去了。凤举望了她的后影,半晌做声不得,究竟不知道她毅然决然地提出这样一个条件什么用意?既是她已经走了,也不能追着她去问,只好等到晚上,她回房之后,再来从从容容地商量。自己也就慢慢地踱到前面客厅里来。
第八十一回飞鸟投林夜窗闻愤语杯蛇幻影晚巷走奔车
金家因为有了丧事以后,弟兄们常在这里聚会的。鹏振一见凤举进来,起身相迎,拉着他的手道:&ldo;我有话和你说。&rdo;说了这句,不容分说,拉了凤举就向屋外走。到了走廊下,凤举停了脚,将手一缩道:&ldo;到底有什么事,你说就是了,为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?&rdo;鹏振道:&ldo;自然是不能公开的事,若是能公开的事,我又何必拉你出来说呢?&rdo;说了这句话,声音便低了一低道:&ldo;我听到说,这家庭恐怕维持不住了,是母亲的意思,要将我们分开来,你的意思怎么样?&rdo;凤举听说,沉吟了一会儿,没有做声。鹏振又道:&ldo;你不妨实说,我对于这件事,是立在赞成一方面的。本来西洋人,都是小家庭制度,让各人去奋斗,省得谁依靠谁,谁受谁的累,这种办法很好。做事是做事,兄弟的感情是兄弟的感情,这绝不会因这一点,受什么影响。反过来说,大家在一起,权利义务总不能那样相等,反怕弄出不合适来哩。&rdo;凤举听他说时,只望着他的脸,见他脸上,是那样的正板的,便道:&ldo;你这话未尝没有一部分的理由。但是在我现在的环境里,我不敢先说起此事,将来论到把家庭拆散,倒是我的罪魁祸首。&rdo;鹏振道:&ldo;你这话又自相矛盾了,既然分家是好意的,&lso;罪魁祸首&rso;这四个字,又怎能够成立?况且我们办这事,当然说是大家同意的,决计不能说谁是被动,谁是主动。&rdo;凤举抬起手来,在耳朵边连搔了几下,又低着头想了一想,因道:&ldo;果然大家都有这意思,我决不拦阻。有了机会,你可和母亲谈上一谈。&rdo;鹏振道:&ldo;我们只能和你谈,至于母亲方面,还是非你不可。&rdo;凤举道:&ldo;那倒好,母亲赞成呢,我是无所谓,母亲不赞成呢,我算替你们背上一个极大的罪名,我为什么那样傻?我果然非此不可,我还得邀大家,一同和母亲去说。现在我又没有这意思,我又何必呢?&rdo;鹏振让他几句话,说得哑口无言。呆立了一会儿,说了三个字:&ldo;那也好。&rdo;
正这样立着,翠姨却从走廊的拐弯处,探出头来,看了一看,缩了转去。不多一会儿,她依然又走出来,便问道:&ldo;你们两个在这里,商量什么事呢?能公开的吗?&rdo;鹏振道:&ldo;暂时不能公开,但是不久总有公开之一日的。&rdo;翠姨点了点头道:&ldo;你虽不说,我也知道一点,不外家庭问题罢了。&rdo;凤举怕她真猜出来了,便道:&ldo;他故意这样说着冤你的,你又何必相信。&rdo;一面说着,一面就走开了去。但是翠姨刚才在那里转弯的地方,已经听到两三句话。现在凤举一说便跑,她更疑心了。而且鹏振又说了,这事不久就要公开,仿佛这分家就在目前,事前若不赶做一番打算,将来由别人来支配,那时计较也就迟了。她这样想着,心里哪能放得下?立刻就去找佩芳,探探她的口气。然而佩芳这时正在金太太那边,未曾回去。就转到玉芬屋子里来,恰是玉芬又睡了觉了,不便把她叫醒来,再问这句话。回转身来,听到隔院清秋和老妈子说话,便走到清秋院子里来。一进院子门,便道:&ldo;七少奶奶呢?稀客到了。&rdo;清秋正站在走廊下,便迎上前,握了她的手,一路进房去坐着。见她穿了一件淡灰呢布的夹袄,镶着黑边,腰身小得只有一把粗。头发不烫了,梳得光溜溜的,左耳上,编着一朵白绒绳的八节花,黑白分明。那鹅蛋脸儿,为着成了未亡人,又瘦削了两三分,倒现着格外的俊俏。清秋这一看之下,心里不觉是一动。翠姨将她的手握着,摇了两摇道:&ldo;你不认得我吗?为什么老望着我?&rdo;这样一说,清秋倒有点不好意思,便索性望着她的脸道:&ldo;不是别的,我看姨妈这几天工夫,格外瘦了,你心里得放宽一点才好。&rdo;翠姨听了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坐下道:&ldo;一个二十多岁的人,死了丈夫,有不伤心的吗?可是我这样伤心,人家还疑我是故意做作的呢。咳!一个女人,无论怎样,总别去做姨太太,做了姨太太,人格平白地低了一级,根本就成了个坏人,哪好得了呢?&rdo;清秋宽解着她道:&ldo;这话也不可一概而论,中国的多妻制度,又不是一天两天,如夫人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的,也不知多少。女子嫁人做偏房的,为了受经济压迫的,固然不少,可是也有很多的人为了&lso;恩爱&rso;二字,才如此的。在恩爱上说,什么牺牲,都在所不计的,旁人就绝对不应看轻她的人格。&rdo;翠姨道:&ldo;你这话固然是不错。老头子对我,虽不十分好,但是我对他,绝无一点私心的。他在的日子,有人瞧不起我,还看他三分金面。现在他去世了,不但没有人来保护我,恐怕还要因为我以前有人保护,现在要加倍地和我为难呢。我这种角色,谁肯听我的话?就是肯听我的话,我只有这一点年纪,也不好意思端出上人的牌子来。我又没有一个儿女,往后,谁能帮着我呢?再说,有儿女也是枉然,一来庶出的,就不值钱,二来年纪自然是很小,怎样抚养得他长大?总而言之,在我这种环境之下,无论怎样家庭别分散了。大家合在一块儿去,大家携带我一把,我也就过去了。现在大家要分家,叫我这一个年轻的孀妇,孤孤单单的,怎么办呢?七少奶奶,你待我很不错,你又是个读书明理的人,请你指教我。&rdo;
清秋不料她走了来,会提起这一番话,不听犹可,一听之下,只觉浑身大汗向下直流,便道:&ldo;我并没有听到说这些话呀。姨妈,你想想看,我是最后来的一个儿媳,而且又来了不多久,我怎敢提这件事?而且就是商议这事,也轮不到我头上来哩。你是哪里听来的?或者不见得是真的吧?&rdo;翠姨以为清秋很沉静的人,和她一谈,她或者会随声附和起来。不料现在一听这话,就是拦头一棍,完全挡了回来。便淡淡地笑道:&ldo;七少奶奶,你以为我是汉jian,来探你的口气来了吗?你可错了。我不过觉得你是和我一样,是个没有助手的人,我同病相怜,和你谈谈罢了,你可别当着我有什么私心啦。&rdo;清秋红了脸道:&ldo;姨妈说这话,我可受不起,我说话是不大漂亮周到的,不到的地方,你尽管指教我,可别见怪。&rdo;翠姨道:&ldo;并不是我见怪,你想,我高高兴兴地走来和你商量,你劈头一瓢冷水浇了下去,我有个不难受的吗?这话说破了,倒没有什么,见怪不见怪,更谈不上了。&rdo;清秋见她这样说着,又向她赔了一番小心。翠姨这口气,总算咽下去了。然而清秋对于分家这件事,既然那样推得干干净净,不肯过问,那么,也就不便再说,只说了一些别的闲事,坐了一会子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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