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板光秃秃的,书架上什么也没有,窗台上的花盆里只剩一干巴巴的土,这里与那间公寓如出一辙,都变成了全然陌生的模样。角落的全身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,只能勉强映出模糊的人影,过去有多少次,他的心心站在镜子前整理裙摆,如果有绑带或是蝴蝶结,他总是要反复系上又拆开,再三确认无误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转身,问他好不好看。他有时候故意使坏,偏不答,要拉着童乐心在镜子前转上一圈,才肯在他耳边说:“好看,我的心心最好看。”杭远缓缓抬起手,指腹将灰尘颗粒拨开,在镜子左上角画下一颗心的形状,他靠着墙坐下来,痛苦地喃喃自语:“心心,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……”留在原地的只有死去的家具、死去的植物、死去的月光,那个夏天的一切都沦为一场死无对证的犯罪。杭远到最后也没能捕捉到一丝童乐心的味道,终于在天亮以后,他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,陷入短暂的沉睡。他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,宿醉加通宵,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,下身也硬胀得难受。杭远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自慰过,他在过去六年里只是偶尔会做些模糊旖旎的梦,更多的时候连做梦都是奢侈,他活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,几乎没有过对性快感的向往,只是眼下实在头脑发昏,循着本能解开裤链,放出硬得发痛的性器,用手胡乱套弄几下,似乎并不是想得到疏解,只是机械性地动作着。清晨的光投进来,把整间屋子刷得更白、更空洞,杭远闭上眼,忽然记起了刚才做的梦。是夏,一定是某个混乱的夏夜。他站在卧室门口,童乐心穿着那件红色吊带裙站在镜子前,薄薄的肩背正对着他,大腿中间的红痣刚好与裙摆齐平,几乎要融进那一片浓艳里,他转过身,无意中带动裙摆,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,他的手背在身后,紧紧扣着手腕,全然不知自己这副紧张的模样早已被镜子出卖,他嗫嚅着问:“杭远,你喜欢看我穿裙子吗?”清晨气温低,杭远却出了一身汗,衬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,他眉头紧锁,手指不停套弄着性器,逼近高潮时意识溃散,那个梦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,他哑着嗓子低低地唤:“心心……”他射在手心里,腥浓的精液糊满了指缝,顺着水流淌进黑洞洞的下水管,了无痕迹,又是一场死无对证的犯罪。只是这次,他是孤身一人的罪犯。1979年起,明尼苏达州大学的几位心理学教授进行了双胞胎纵向追踪调查,意在探索基因对人的影响程度,或者说先天与后天的影响到底有多少。他们找到了一群在不同环境中成长,由不同的父母所养育的双胞胎,结果显示,即使来自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,他们之间的相似性仍十分显著,性格、爱好、幸福感水平极其接近。其中,有一组双胞胎成长于不同的国度,在37岁以前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,而他们的取向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重合度,性格相似,喜欢喝同一款啤酒,甚至,连他们妻子、孩子的名字都出奇的一致。杭远在生物课上听过这个实验,对此非常感兴趣,他惊叹于基因序列的庞大力量,也唏嘘于这种宛若从胚胎阶段就被决定好行进轨迹的渺小与无力。于是,在他十六岁才得知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时,内心的声音是期待大于震惊的。在这世上有另一个人能和你感应,只比你早出生两分钟,和你有着篆刻于基因密码中的默契,多么神奇。虽然他和这个哥哥十六年来从未谋面……不,怎么会是从未谋面呢,出生以前他们就是相互陪伴的关系,出生时他们在产房里先后发出第一声啼哭,只是因为一些原因,不得不分开了这么多年而已。杭远很想见到他的哥哥,明尼苏达实验的结论已经在他脑海里深根柢固,他想象着在不同环境中长大的他们俩,还是拥有一样的脸孔、一样的性格、一样的喜好,他们的见面一定像久别重逢一样,没有任何嫌隙,很快就能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兄弟。直到见到童乐心的前一秒,杭远都是这样期待的。童乐心来到杭家那天,是个不折不扣的艳阳天,后来杭远回忆起来,好像再也没有哪个夏天像这样深刻,日光把热度斟得太满,叫人想忘都忘不掉。暑假刚好过去一半,杭远刚预习完高二上学期的物理课本,司哲跟着几个小混混玩改装摩托车摔断了腿,好日子走到了头,打着石膏在家静养,被他爸按着脑袋请了家教,杭远也被叫了去。杭远心里有事,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转着笔,看司哲趴在枕头上抄他的数学卷子,偶尔指给他哪里抄串行了。屋里的空调被司哲那个没脑子的开到了17c,杭远却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,转笔的动作一顿,转了个方向,捅了捅司哲的胳膊。“跟你说个事。”司哲:“说。”“我有个双胞胎哥哥。”“哦,那不是挺好的吗,”司哲光顾着低头奋笔疾书,随口应了一句,等他抄完填空题,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,猛地抬起头,“操,你刚才说啥?你是双胞胎?”杭远又开始转笔,这一次是为了掩饰焦虑,“我哥今天下午到,我……我有点紧张。”司哲放下卷子,一骨碌坐起来,“不是,杭远你涮我玩呢?”“你确定不是你爸在外头整了个私生子出来,欠下的风流债不得不还了,所以才跟你说,你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哥哥,以此骗取你的同情?”“你电视剧看多了吧,”杭远忍住想踹翻他的冲动,起身拿起桌上的双肩包,“我走了,你慢慢抄。”杭远推着自行车,刚要走出别墅院子,就听见司哲在后面喊他,这位身残志坚的同学硬是单腿跳到了门口,正扒着门框,“哎杭远,等见到了你哥,记得发张合照给我看看!”“……好好养你的腿吧。”十五分钟的路程里,杭远顶着烈日,身上的黑色t恤吸透了阳光,被炙烤得发烫。他在下坡时紧紧捏着闸,想骑得快一点,又有那么一点犹豫的成分在,他在心里预演了很多种和哥哥见面的场景,如果幸运的话,他们会一拍即合,如果糟糕的话,气氛也许会很尴尬,他甚至很认真地考虑了,到时候是握手,还是直接给哥哥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,来抵消十六年未见的遗憾。然而当他真的与那个理应和自己一样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,握住了那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、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男生的、过度苍白细瘦的手,他才发现一切都和预演中的不一样。杭远收起惊讶,尽量表现的开朗大方,笑着说:“你好,我是杭远。”回应他的是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,“我叫……童、童乐心。”童乐心穿着一件印花残缺不全的白t恤,衣角不久前刚被主人用手指绞紧过,皱巴巴的,浅蓝色牛仔裤明显大了一码,裤管因此看起来很空,白色帆布鞋的边角晒得发黄,侧面有些开胶。“哥,”杭远紧张得手心冒汗,试探着说: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?”童乐心却只是低着头,没有说好,也没有说不好,他的手紧紧贴着裤缝,像个罚站的小学生,杭远也不敢再开口,默默反思自己哪句话说错了。杭志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,半晌掐灭烟,对杭远说:“带他上楼换件衣服。”杭远带着童乐心上了楼,从衣帽间里找了一件和自己身上这件差不多的t恤,乍一看有点像情侣装,递给童乐心,“可能会有点大,不过在家里穿宽松的会比较舒服,呃……”他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,一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话找话的嫌疑很大,二是因为,他和童乐心挨得近了,才发现他只到自己的鼻梁,明明不该是这样的,杭远有些惊讶,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,想再看看童乐心的五官是否和他相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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